初禾

 

第五章

 

清光吓了一跳，本能地想要把刀抽出来往这个可恶的人身上砍，可手腕被紧紧地攥住怎么都挣脱不开，只能拼命往后躲，呜呜呜地抗拒。然而清光越往后，幽丸就越往前，有意欺压他似的不给任何反抗的余地。

“以……分……了（你疯了）？！”清光一步步后退，后背就抵住了身后的树干。幽丸相貌算得上英俊，嘴唇也是柔软的温热，第一眼看去是非常适合谈恋爱那种。然而清光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，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接过吻，更没有被强吻过，一时间只想砍了眼前这疯子。

 

幽丸却似乎很享受，他将清光压在树干上，对方挣扎得太厉害，就用手指捏住了清光尖尖的下巴，将他的脸抬起来以便更加“深入。”

不知是缺氧还是羞愤，清光白皙的脸涨得通红，眼里涌上一层水汽。他使劲儿攥着幽丸的手腕，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腕肉中，幽丸却丝毫不觉得痛似的。少年充满活力的气息让他感到十分愉悦。

幽丸稍稍抬起脸，和清光只隔了些许距离，一双暗红的眼睛幽幽地望着他，拇指轻擦过清光的唇角：“这样近的距离看，加州前辈更加可爱了。”

 

下一刻脸上就挨了一拳，清光出手太快又用了十足的力气，身子都没来得及调整好就歪歪扭扭地跑开了。

太可恶了太可恶了，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！清光以飞也似地速度快速逃离，很怕幽丸追上来。他使劲儿用手背胡乱擦拭嘴唇，要擦掉上面沾着的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
那个人是变态吗！明明是一张看似斯文的脸，却竟然做出这种骇人的举动，真是人不可貌相！如果可以清光真想把那张脸打开花！

 

一口气跑回住所，推门的瞬间就和安定撞了个满怀，两人同时“哎呦”一声跌坐在地上。

“你在搞什么啊清光？”

“唔……”清光揉着被撞到的额头，疼得简直说不出话来。

“看你这么晚都没回来，我正要去找你，结果就……”安定爬起来，看清光满脸通红，向来打理得非常好的头发还有些散乱，就担心地问：“你怎么啦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？”

 

清光真想告诉安定我们中间出现个变态以后一定要小心，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被人强吻这件事实在太耻辱，就决定这事决不能告诉安定，不然肯定会被他笑话，就说：“就是怕你担心才急急忙忙跑回来的啊。”

但是这个理由很不充分，因为两人就算相互照应已经成为习惯，却不会直接说出来。他们平时根本不会这么“客气”，打打闹闹各种互损都习惯了。

就像普通人一样，对于亲近的人有种本能的羞涩似的。现在这样说，倒是像清光自己过分“在意”安定了。

 

安定眨眨眼睛，顺水推舟地笑道：“清光也这么会为我着想啦？”

清光本来就一直想着安定，所以即使对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种话，清光还是愣了愣。

就看到一只手伸到眼前。清光别别扭扭地安定拉了起来。安定觉得这个样子的清光倒是很好玩，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
清光偷偷看了眼安定，就想起他们刚认识不久的那个时候，两人因为淘气在外面疯玩，一不小心咕噜噜地滚下了山坡，阴错阳差地嘴对嘴亲在了一起，当时还被总司笑话了很久。

清光很庆幸这种久远的事情能被想起，因为这样算来自己的初吻是安定的，而并非幽丸那个混蛋。他很在意这种事情，平时自己的裸体都不愿意给其他男孩子瞧见去，不然他会发飙的，何况亲吻。

 

新选组驻地，刀剑向来睡在主人房间的侧房，其他不常用的刀剑就藏在藏刀阁中，因为并不是主人常用的刀剑，这些刀剑的付丧神大多数都沉睡着。而随身佩刀的付丧神们平时还要帮助主人处理一些事情，也为了方便主人随时使用，平时起居倒跟人类无异。

 

隔壁就是总司的房间，不过今晚总司是不会回来了。

安定和清光洗漱后各自钻进被窝睡觉，早睡早起这是总司告诫他们的，虽然都是刀剑，但总司无疑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小孩子来看待了。

 

仲夏的夜晚也没有多少清凉，梅雨总是下得无声无息，如果不是房檐上汇聚的水珠低落到竹筒中，根本不知道屋外已经下了雨。这雨一下起来就要一两个月，或许中间有歇息的时候，却难得见到太阳了。

宁静的夏夜，安定睡不着，他冲着清光的后背说道：“清光。”

“干嘛，我在睡觉。”

“说这种话就是还没睡。”顿了顿，好像在犹豫似的，安定道：“其实……是我睡不着。”

“你睡不着也别吵我啊。”清光翻过身子，和安定面对面地，“你怎么了？说吧，我闭着眼睛听。”

“真无情。”安定苦笑，“那我跟你说了，你别告诉别人。”

“好好好，洗耳恭听。”

 

安定双手垫在脑后平躺在榻榻米上，他望着灰黑的棚顶，过了一会儿才说：“我发现我喜欢总司。”

安定的声音平稳又坚定，是真的在认真地讲他内心的事情。清光睁开眼睛，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，他看到安定的面容和他的声音一样地平稳坚定。

“我也喜欢啊，喜欢总司的人太多了，这有什么。”

“我知道，总司又厉害又温柔，是很多人敬仰的对象。可是我……”安定道，“可是我对总司的喜欢不是敬仰，而是那种‘爱情’的喜欢。清光你能懂吗？”

 

黑暗中清光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被子。安定的心思太容易显露，一向善于体察的他怎么能不懂安定的心思呢？他从很早，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呀。

可清光的心里还是沮丧，就算他看出来，也无数次地偷偷观察过他确定的确是这样，但这些从安定口中亲自被他说出来，就好像终于变得确凿了似的，让那仅有的一点点不可能都成为了泡影。

 

“真的吗？你简直太奇怪啦！”清光摆出一副“我什么都不懂”的惊炸模样。

安定哭丧着脸，跟自己的同伴道：“唉，你也这么觉得吗？”

清光想了想，问道“为什么呢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？”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知道了。

“因为，就是喜欢啊，我也没办法，我知道这种感情根本没有结果，人类和刀剑根本没可能的，总司也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，这种心情就算跟他说了，他也不会懂的。真苦闷。”

“你啊……”清光叹了口气，安定是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会一直沉迷下去的类型，非常地专注于自己的内心。明知道这是条不归路，还是会一股脑儿走下去。他道：“就算我告诉你别想了，你也不会听吧。”

“哈哈，没错。我感觉这种事情控制不了。”安定轻笑，转而正色道“我们是刀剑，可是为什么刀剑也拥有这种感情呢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付丧神拥有人类的身体和相似的思维，竟然连感情都相同吗？只要有总司在，我的心脏就会跳得很快，就像书上说的，好像叫……情窦初开？总是就是扑通扑通那种感觉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如果可以，真想亲口对总司说出我的心思，明明知道他不会理解，可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去渴望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知道其他刀剑有一天会不会也这个样子，喜欢上某个人类，或者喜欢上同类……”

 

“不知道，我要睡觉了。”受不了安定的各种感叹似的，清光转过身用被子蒙住脑袋，留给安定一个大大的背影，不管安定在后面怎么摇晃他也装睡装睡装睡。

 

清光感觉很难受，是手腕被幽丸抓得红肿的缘故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