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禾

17

鹤丸和三日月对视一眼，三日月道：“看来落华街以前是个繁华的街道，不知是何原因，竟落败至此。”

“不管怎么样，还是先找到信上的这个‘霓月’吧，总觉得这街道看起来有点吓人……”

 

天色已晚，夕阳的影子在街道上投下暗暗的光线，风凉得直入心底，树影摇曳，一条长街看不到尽头。

光从名字来看，鹤丸觉得这个叫“霓月”的人应该是位女性，而且是位长相不错的女性，但是刀剑一般都是男的，女的很是稀少，所以鹤丸对这把刀也很好奇。

 

打听一路，都没人听说过霓月，三十里落华几乎都要走到头，鹤丸累得简直虚脱，三日月指着一座看起来相对高大富丽的楼阁说：“那里看起来不错，不如我们去问问？”

鹤丸往侧一看，这阁楼外观甚是讲究，只是细节处仍然能看出有些落败的光景，砖瓦虽然精细，有的却已残缺，但在这街上还是显得独树一帜。

只见偌大的门牌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：凝裳花悦楼。

 

华灯初上，里面已是光火嫣然。鹤丸往里望了望，又望了望，缩回脑袋拍了拍三日月的肩，嘿嘿嘿地笑道：“没想到你这么讲究，竟然要往这里进，不错啊。”

三日月不解地望向鹤丸，勾人的眉目里都是好奇，“怎么？这里怎么了？这里的食物很好吃吗？”

“说什么呢，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？”见三日月诚恳地摇头，鹤丸了然地点头，“行，那就让你见识一下，我们进去吧。”

 

一进门，就见一脸涂得煞白，抹着大红嘴唇的女人扭着腰迎面扑来，“哟，二位爷好身段，相貌啊！这样一表人才实属罕见！来来来，我们这啊，什么样儿的人儿都有，什么高的瘦的活跃的优雅的，包爷们满意！”

这女人一张大嘴一张一合的很是生动，鹤丸生怕他脸上的面粉铺散下来，他道：“先喝茶，再听曲儿，然后嘛……”

“行啊，果然是英雄慧眼，我们这大店就喜欢接您们这样的客人，讲究情调啊！不像那些粗人上来就单刀直入……哎，两位爷为何到此地还带着刀？”

“哦哦哦，大老板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，我们这是装饰刀，假的，伤不了人没危险，现在特流行这个。”

 

此时凝裳花悦楼已经有不少客人，只见大厅里檀木做梁，曲曼成裳，精雕细琢的屏风上画的是一张张醉生梦死图，袅袅熏香伴酒香，催得是人人自醉。客人谈笑风生，好不热闹。

鹤丸和三日月被安排到好位置。鹤丸已经走了大半天，早就口干舌燥，端起雕花紫檀杯子就喝。

 

面粉红唇女人笑道：“二位爷是现在点人，还是一会儿？”

就听三日月道：“我们想打听一下，你这里有叫‘霓月’的人吗？”

鹤丸心想大俱利那么死板严肃，他要找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，想想都不可能，还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吧……

 

“哎哟我的爷，您果然大气，您这一开口，就是我们这儿的头牌啊！”

鹤丸“噗”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。

 

三日月优雅地看着面粉女人，一双眼睛弯弯的，“头牌是什么意思？”

面粉女人哦呵呵呵呵地掩嘴大笑，颧骨上的肉都扭一块儿了，朝三日月身上推了一把，“讨~厌~您们这种爷就爱卖关子。”

那场景给鹤丸的感觉就像一只猪蹄儿撩鲜花。

 

“这头牌啊，就是人气第一，万花丛中他夺冠，不光相貌出类拔萃，那个功夫屈指可数，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，最适合您们这样讲究情调的爷，哦呵呵呵呵……但是啊，霓月可是不轻易出场，爷们一定要多多包涵，毕竟人气摆在那儿，那是需要预……”

 

一条细长的金色条链摇晃在眼前，面粉女人下一个字就卡在喉咙中，张开的嘴就合不上了。

鹤丸把金链子放在缓慢升起的猪蹄儿手心里，笑道：“够吗？”

 

凝裳花悦楼大小房间数十座，要数最里边的霓厢阁最为讲究。穿过落花庭院，转过九曲长廊，就见一处独立小房掩映在花树后面，面前的水潭在幽黄的灯笼下水光荡漾。

此时霓厢阁里面温香缭绕，淡青的帘幔通天彻地。

 

只见霓月一头长发乌黑光亮，只用简单的素银松松挽起，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嘴唇淡红，一双眼睛是琥珀色的，睫毛又黑又长，眼珠清亮，隐隐的带着私媚气。本来就生得纤瘦，一身素雅的服饰更将整个人衬得脱俗绝伦。

果真是绝色美人，但鹤丸觉得无论哪方面照三日月还是差了那么一截。

 

然后让鹤丸没想到的是，这个霓月竟然是个男的。

真是世风日下，鹤丸想起那面粉女人看自己和三日月时那要吃了他们似的目光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 

据霓月讲，落华街原本是伊东城最繁华的街道，尤其晚上，三十里落华处处歌舞升平，纸醉金迷，是有名的烟花场所。然而近几年事境变迁，落华街渐渐没落，很多大店都搬迁改行了，只有凝裳花悦楼凭着过硬的招牌撑到现在，但搬迁也是迟早的事。

 

落华街，鹤丸细细品味，感觉这名字起得就不好。

再富丽繁华，也终将没落，在大势所趋的潮流下，怎么能够长久呢？

 

鹤丸说明来意，将信封交给霓月。

霓月将信封拆开，从里面掉出一张白纸，铺平开来，三颗脑袋一起看去——

只见上面没有长篇大论，只有几行劲瘦的字：

“自与君别，顾曲成殇。愿君珍重，勿盼勿念。”

 

“惜字如金，真像大俱利的风格。”鹤丸道，“可是，这是什么意思呢？”

“大概是两人相爱，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别。时间流逝，事态变迁，到如今他只好托书以表相思了。”

 

鹤丸看了三日月一眼，发现他低垂着眼睛，若有所思的模样，睫毛很长，几乎遮住眼中蒙蒙的雾气。

鹤丸一点都不知道此时三日月到底在想些什么，只是这时候的三日月，不知为何，整个人看起来很孤独。

 

气氛有些微妙，鹤丸打破僵局，拍着胸脯道：“看不出大俱利面瘫的外表下有这样一颗灼热的心，吓到我吓到我。”

 

霓月将信叠起来，放回信封中，摇头道：“我并不认识大俱利伽罗这个人，更不会和谁相爱。”

三日月道：“当然不是人，他是一把刀。”

霓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。

 

三日月这家伙有时候耿直得简直脱线，鹤丸给他递了个颜色，笑道：“霓月你再想想？”

“我接过的客人，我都会记得，不会有丝毫差错，我没有听说过他。”

“或许是以前你没做这个的时候……”

“我从小在凝裳花悦楼长大，没出去过。”

 

三日月对鹤丸道：“会不会是找错人了？”

鹤丸无奈，“不会吧，整条街都找遍了啊。”

“的确，只有落华街的花魁才能起这个名字。”霓月站起身来，层层叠叠的薄纱轻飘飘的，随着他的身影飘动。

他靠在镂空雕花窗上前，“你们要找的，可能是前一代‘霓月’。”

原来如此，鹤丸松了口气，看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，没枉费辛苦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寻找。“那么，能请他出来一见吗？”

 

“不行。”霓月叹了口气，“因为，他死了。”

鹤丸和三日月都是一愣，就听霓月道：“只有‘霓月’去世，才可以认命新的‘霓月’。或许你们要找的霓月是上一代，上上一代，甚至更往前，但是到底是哪一代，就真的不可考据了。”

 

夜晚的风微凉，鹤丸裹紧了外套往梨河泛泛舟走。

三日月还真的打算今晚住在那里，看来那家伙总算明白凝裳花悦楼做的什么生意了。

好样的，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知检点，真是好样的！

他总觉得现在自己很不爽，非常不爽，三日月去嫖妓，就他那一脸妖孽样，别欲压别人反被压……

 

河水粼粼，幽亮的月亮倒映在水中，荡起层层波光。远处隐隐有有丝竹乐声。

鹤丸从怀中掏出那张暗黄的信封，借着月光看得出神。

 

他想着霓月的说辞，上代，上上代，那个寡言的男人要找的霓月，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。

鹤丸不知道大俱利和霓月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，他只是偶然遇到故人。只是他觉得，或许大俱利也知道自己所认识的霓月可能不在了，所以才托人送书吧。

起码还有一丝侥幸，如果今天的一番话被大俱利亲耳听到，那会是什么感觉呢？

 

时过境迁，时光永远也不会在某处停留，刀剑的生命可以延续，可很多事情并不会永恒。

一旦错过，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

鹤丸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，早已将很多事情看得通透，可是此时，不知为什么，他有些伤感。

他反手把信投入河中，看着悠悠的河水将信带走，或许有一天可以带到霓月的身边，传达那些早该说出口，却迟了太久的思念。

 

一道黑影闪到鹤丸身后，鹤丸转过身，吓得他差点掉进河里，还没等出手，就被那人揪住领口，一把甩到树干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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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了一个角色，毕竟是花魁，用刀剑男士不太好。不是重要人物，理解万岁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