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禾

5

鹤丸一愣，不知道三日月到底是怎么想的，还没等他问出口，鬼丸已经拽着他往外走了。

鹤丸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三日月，他看到这个男人目送他们里开，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。

鹤丸虽然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，但他经历的事情多，很会看人。但是对于三日月，他实在是不明白。

 

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直在往下沉，如果连三日月都不肯言语，那是不是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？

已是傍晚时分，屋外冰天雪地，寒冷的空气直入心脾，刚刚温暖的屋子像是一场梦境，连三日月都已变得不真实，他在他耳边低语，捂着他眼睛，那样温存的感觉就好像凭空想象出的幻象。

 

鬼丸蛮横地拽着鹤丸的手腕往前走，他的脚步很快，容不得一丝缓和和停滞。鹤丸只感觉全身都很冷，他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，只穿着件贴身的袴裙。刚出浴室时身上温热的水汽，全被这寒冷的空气带走，体温比之前还要低。

他任由鬼丸拽着他，几次差点都要摔倒。他的头捶得很低，零碎的银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。

他也不知道鬼丸会把他怎么样，或许会把他剁成一节一节的扔去火炉里融了。

 

那也没什么好怕，只可惜鹤丸也不会让鬼丸那么逞心如意罢了。

鹤丸猛然伸手掐住鬼丸的脖子，鬼丸比他高了太多，鹤丸就把他整个人都扑倒在雪里，同时另一只手一反手，反客为主地掐住他的手腕，手指扣住了筋脉——

一连串的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，鹤丸骑在鬼丸身上，尖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脖子里去，他就是想要掐死他！

 

就算是仇人，如果鬼丸不来找他麻烦，他也就不愿意主动去招惹他。谁愿意自找不痛快呢？

但是鬼丸太恶劣了，鹤丸并不想忍耐，就算他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更惨，但只要能揍到他，那鹤丸也觉得值了。

 

鬼丸冷冷地瞪着他，浓黑的眼睛几乎要把人吸进去一样。

他刚要抬手，鹤丸就再次把他按回到原地，仿佛鹤丸已经占了优势。然而这次鬼丸不打算再轻饶他了，刀锋般凌厉的眉宇间杀气毕露，竟然直接反身将身上的人大力挥开，下一秒就一手扳着鹤丸的肩膀，一手压着他的胳膊。

 

“唔……”

鹤丸一愣之下，一阵剧痛从关节处传来，忍不住呻吟出声。身后的鬼丸狠狠地掰着他的胳膊，保持着既不折断，又让他无比疼痛的力道。

 

“既然知道逃不了，又何必垂死挣扎。”

“那至少……也不能让你……随心所欲……啊！”

鹤丸疼得全身都在发抖，只听鬼丸冷然地讽刺道：“没想到名扬天下的名刀鹤丸国永，却经受不住如此小小的疼痛，真是惹人笑话。”

“我才……我才不在乎什么名扬天下……反而你……你真的配得起天下五剑的……称号吗？！”

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情跟他拌嘴！一贯波澜不惊的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阵愤怒。鬼丸的手指越发用力，仿佛在报复刚刚鹤丸的反抗。

 

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，鹤丸几乎要疼晕过去。鬼丸连拖带拽地将他拉进他的房间，一把将他甩到地上。

胳膊仿佛已经没有了直觉，但是鹤丸知道自己不能趴在地上，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起来才行。

他努力支撑起身体，翻身坐下去，靠在墙角大口喘气。

 

他抬起眼睛，就看到鬼丸站在他的面前。

 

鬼丸长发乌黑，头顶上插着三片深紫色的菱形饰物，几缕头发从中绕过。他表情漠然，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衣，让他看起来就像地狱走出的修罗。

他腰间的剑也是深黑的，剑柄上挂着两串长短不一的剑穗，剑穗的末端吊着两片深紫的饰物，离近看竟然是骷髅的模样。

听说他旧时为救主而斩鬼，名声大震，北条家从此将他视若珍宝。

据说此刀能够贯穿阴阳两界的生灵，斩断一切因缘，无论是人还是鬼魂，都逃不掉鬼丸的刀锋，让人闻之变色。而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，凌人的煞气。

 

他拔下头上的菱片，伸过手去，对准了鹤丸光赤的脖子。

鹤丸没有力气再跟他纠缠了，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，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锋利的边缘贴着他的皮肤，正跃跃欲试地想在上面来几道。

 

但是鬼丸没有进一步动作，他看着脸颊潮红，因为疼痛，或是害怕而微微发抖的鹤丸，一种异样的快意窜上心头。

长久冷漠的内心并不明白这种快意代表着什么。是报复吗？或是征服欲？

他不知道，他只觉得，鹤丸这也应该到极限了吧，几天来挨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折磨，就是意志再坚强的人，也该受不了了，会先是反抗，然后崩溃，最后慢慢的妥协……

 

然而完全没有预料地，鹤丸往菱片上狠狠撞去！鬼丸大惊，连忙往后缩手，如果不是他动作快，那锋利的菱片会把鹤丸的脖子切断！

没有预想的筋骨断裂，鹤丸惯性地往前扑倒在地，撑起身子狠狠地瞪着鬼丸。他的脖子上还是被划破了一些，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慢慢流下来，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。

 

鬼丸站在那里，不可置信地望着鹤丸——

这个家伙，他竟然宁愿去死？宁愿这样也不要向他低头吗？！

 

鹤丸抬起眼睛，金黄的眸子里惊魂未定，其实他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，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，那他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了。

 

鬼丸目光冰冷，四周的空气几乎都要凝结成冰。他蹲下身来，狠狠地捏起鹤丸的脸，“你想死么！”

“死也比待在你身边强。”看着受到惊吓的鬼丸，鹤丸的心里有了丝报复的快意，他毫不畏惧地迎着鬼丸的目光：“我就是再怎么样，也绝不会向你这种人屈服。”

 

看来这个人是遇弱则弱，遇强则强，真是有趣极了。

鬼丸眯起眼睛，他感到他的内心除了快意，更有种极大的欲望在膨胀，越来越明显地冲击着他的理智。他并不喜欢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，擅长克制的他，竟然没有办法将这种情绪平复下去。

都是因为——眼前这个人！

 

战场上的交锋惨烈异常，黝黑色的刀划过空中，与雪白的剑体对峙。他是名扬天下的天下五剑之一，甚至可以与三日月宗近并提，然而安达真泰握着几乎从不参战的鹤丸国永，将他不败的神话击败。

其实谁都知道，如果没有主人，单单是两刀交锋，鹤丸未必是鬼丸的对手。但是鬼丸就是记得与鹤丸对峙的每一场战役，更何况他曾经输掉。

 

除了主人，向来对一切漠不关心的自己，为何会记得呢？

大概是他的确太过忠诚了，他不想让自己的主人面对失败，凡是有害于主人的，都不可饶恕。

只是此时，他不明白心中的欲望为何越来越强烈，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。

 

鹤丸不知道这个家伙看着自己的神情为何越来越奇怪，总觉得像变态一样。不由得推拒那只扳着自己下颚的手，企图挣脱。

然而下一瞬鬼丸就不耐烦地将他推在墙上，鹤丸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坏掉的布偶任由别人作践，忍无可忍地反手给了鬼丸一拳，然而由于身体虚弱，这一拳打得轻飘飘的。

这样的反抗不但没有起到效果，反而让鬼丸下手更加狠绝起来，他将鹤丸拽倒在地上，翻身压了上去，握紧了鹤丸的手腕，锋利的菱片对准了他的手背——

 

“啊！”

手起落下，那菱片穿过他的手掌，穿过榻榻米，将鹤丸狠狠地钉在地上！

 

这样的叫声在鬼丸听来无疑是赏心悦耳，他看着鲜血从刺穿的手掌中溢出，染红了鹤丸黑色的手套。鹤丸疼得几乎痉挛，另一只手溺水般地扣住了榻榻米，太过用力的缘故，指甲几乎都要断裂开来。

鬼丸拉起鹤丸的手，用力握住，指甲缝中的血就顺着手掌流下来。鹤丸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，但是疼痛让他更为清醒，连昏厥都变得奢侈。

 

“鬼丸国纲！你……”鹤丸不知道鬼丸为何要玩这些花样，真的就那么恨他吗？就算有，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做这些真的很幼稚吗？

鬼丸只是觉得心中的欲望无从发泄，唯有看到鹤丸染上鲜红的血液，心里才能有一丝快意。

 

然而远远不够。

 

身上的单衣在拉扯过程中被扯破了一点，赤裸的肩膀若隐若现地刺激着鬼丸的眼睛，他死死地压着鹤丸，再也忍耐不住，猛然将衣服从鹤丸肩膀上拽下来！